□北方周末报记者梅刚武峰
万辆货车滞留内蒙古
一部对讲机，一台车载式碟片机。罗军的这两样新装备用在了煤车上：前者为堵车联络方便，后者则为打发时间。
罗军透过车窗，探头向外张望，拥堵的煤车排成了一条长龙。
6月11日下午，内蒙古运煤热线110国道集宁段，《北方周末报》记者乘坐的拉煤车被堵到了半道。而这几辆煤车是经过几昼夜的等待后刚刚从呼和浩特市托克托县挪到这里的。堵车的起因是发生了交通事故。
“收费堵、肇事堵，国道成了堵车道。”罗军看着车外的雨说。
托县—河北省张家口市，全程500公里左右，由于路程和运输周期短，长期以来就是一条运煤热线。
而从去年年底开始，这条热线中的110国道频繁出现堵车现象，这使得堵车与利益产生了最生硬的碰撞。那么堵车的症结何在？
清障车价格雨依然没有停，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堵车还在继续。前方传来信息，在距内蒙古乌兰察布市10公里处，一辆拉煤车翻了车。
《北方周末报》记者在事发现场看到，一些人正在铲该车洒落的煤，受伤的司机已被送往医院，清障车刚刚把大车拉走。这辆拉煤车和一辆农用三轮车相撞后翻车。
一位在现场捡煤的老乡说：“隔三差五的都有煤车出事，我们家的烧煤基本都靠这。”
此次事故发生的时间是下午1点左右，但是直到下午4点40分，这条煤车长龙才重新上路。
钱向军是山东人，他们一行5辆运煤大货车从陕北的神木县大柳塔出发，6月7日晚抵达呼和浩特市，计划开往山东聊城。但在呼和浩特西入口处遭遇高速公路限流，一等就是好几天。
10日晚，与呼和浩特、呼和浩特东两个入口相连的110国道上，同样排满了一列大货车。离呼和浩特市不远的包头市境内情况更为严重。
当日上午，《北方周末报》记者在包头市土默特右旗萨拉齐收费站看到，1公里，5公里，10公里……汽车望不到尽头，大货车司机们或趴在方向盘上打盹，或倚着车轮翘首无奈远望。110国道上堵车长龙已经从137铁道一直堵到了包头铝厂，并排的四车道，被5轴以上的大货车堵得严严实实，绵延15公里——11日开始，有上万辆大货车滞留内蒙古。
■此前罗军们的货车一直在当地或北京等地运输煤炭，内蒙古并不是主战场。而随着山西煤矿整合关闭，中国产煤大省则由内蒙古替代，大量的原煤由内蒙古运往全国各地。堵车现象也由此加重。
罗军和后面两位河北同行的车是临时集结起来的。
“为的是应对路上的事情。一旦遇到堵车或罚款好有个照应湖北程力全面提升售后服务能力 ，让您买车，一个单车假如罚二百，但三个车如果共同协商可能罚款就能少个二三百。”罗军说，“组团出行，就连吃饭住店都省钱。”
从去年起，听说内蒙古的运煤数量有所攀升，罗军和三位河北同行开始来呼市拉煤，路线是呼市托县—河北石家庄。至此，三辆车加起来已经跑了将近3年。与以往不同的是，《北方周末报》记者此次将乘坐该车进行一次体验式采访。
早晨5点左右，汽车一路颠簸向托县煤场进发，罗军说已经有两辆同行的车等候在了那里。呼托公路6公里处，一家私营煤场。煤车抵达后不久就装好出发。
“虽然不是储存煤的高峰期，每天煤场的过往车辆却很多。煤矿上的运量很大，原因是今年市场需求量大，煤炭价格高，但给运煤司机的运费太低。”罗军说。
经过几人的合计，最后还是决定超载。
由于和老板熟识，罗军的车装得很快，不一会儿苫布就已苫好。结果一过磅另两辆车都装了60多吨，按核定吨位超出20吨。而罗军这辆车装了58吨，比核定吨位超出18吨。
罗军坦言，即使路上被查到，要罚的款有这点超载的费用也就够了。“如果侥幸的话还能净赚。”
三辆运煤车就这样由罗军的车带头，晃晃悠悠地驶出煤场，上了呼凉公路。即将驶入乌兰察布市凉城县境内时，罗军的煤车被堵住了。从晚上8点开始，凉城路段上的煤车堵车数辆已多达上千台。12日早，公路的堵车问题才得以缓解。
而在之前的6月8日，记者在内蒙古煤炭主要开采地的鄂尔多斯市看到，这里的几条主要运煤专线“曹阳线”“包府公路”堵车也已达到10多公里，许多拉煤大车正在等待上高速。
据了解，内蒙古通过货车拉运的煤炭主要是运往天津、山东等地，大货车在选择货物时，可以选择直接到煤矿拉运，也可以选择到靠近煤矿附近的煤场拉运。
“现在，从煤矿开始就按时间限流量，可以说堵车从煤矿就开始了。我们平时到煤矿拉煤外运的运费要比到煤场多赚4000多元，但现在没办法，只能到煤场拉煤，运费虽然少了，但在时间上却省下了两天。”一位来自巴彦淖尔市高姓师傅告诉本报记者。
面对大堵车，许多的司机想尽办法绕开堵车路段。高师傅说：“煤矿堵车没有办法绕开，那就选择到煤场拉煤，从煤场出来不要盲目上高速，这会儿好多新修的路段都通行了，一旦发现高速路堵车就走低速路，在路上一定要与同行的其它车辆及时联系询问路况，这样既避免了拥堵还节约了时间。”
6月12日10点30分，河北车主罗军和另两名车主又凑到了一起，他们在商量过路费用，盘算究竟走高速公路划算还是走110国道省钱。经过商量，三辆车最终选择了110国道。
中午12点，记者一行乘坐的拉煤车在兴和收费站口再次被堵。
该收费站站长冯永林说，司机们知道哪条道适合自己，同样的吨位，同样的车，过泵之后的价钱会不同。这都源于泵本身不精准，有误差。但是泵是经过质监局校验过的。
由于煤车超载，罗军们一路上小心翼翼，最担心的就是刹车和轮胎。
“如果不堵车，我们也不愿意超载；但是现在每天堵车，不超载就会赔钱。”同行的另一车上的司机既遗憾又担忧地说。
12日中午左右，三辆煤车进入内蒙古兴和县，准备向河北方向进发。在兴和收费站附近，突然同行的一辆车出现故障，另两辆车只好停下来等候维修。
在距离兴和县治超站不足100米时，司机郝军将煤车停靠到了路边。拨弄好对讲机后，郝军清了清嗓子向后面进发的司机喊了一句：“我已到治超站，好像今天没有查的，可以放心通过。”
“这是今年第一次能遇到不查车。”郝军感到庆幸和意外。
罗军开始后悔超载少了：“既没有交警也没有路政，这样的机会很少，和他们比我这趟亏了。”
罗军正寻思着，故障车赶了上来。他一按喇叭，三辆煤车又重新上路了。
车辆继续前行，驶出了内蒙古，车主们都松了一口气。进入河北省境内，按照以往的惯例，前面的河北省怀安治超点是躲不过去的。
罗军说：“从呼市到河北，一些执法者其实是在收取‘好处费’，要票罚200元，不要票罚100元，肥了个人，亏了国家。”
罗军介绍，在110国道等路段有很多的车托，他们向一个超载的煤车要300～500多元的带车费。
煤车司机们认为，现在煤运市场已因为堵车而进入微利时代。
罗军给记者算了一笔帐：此次煤车从呼市托县—河北省尚义县的煤站，油钱花去了1300元，来回的过路费接近1000元，外加200元的带车费，司机工资等附加费用每天300～400元。以“前四后八”运煤车不超载核定吨位26吨计算，一吨运费95元，共计可得运费2470元，这样算一趟下来不但不挣还要赔钱。因此超载似乎成了养车户迫于生计的一种谋生手段。
同时，由于运输车辆增加，也导致运费降低，很多车辆的运费从135元一再下降。罗军表示，目前有的司机每吨120元的运费也跑。用户反映内蒙古的煤很好，而今年运煤车少主要是因为运费太低，影响了运煤者的积极性。
一位车主也证实了上述说法：“能挣钱，谁愿意超载！我们也是被逼得没办法才超载的。银行等着要钱，家里需要生活，你说我们怎么办？”
一路上没有执法人员的罚款，对罗军他们来说是“幸运”的。但是运气会永远这么好吗？罗军们又为下次的运输担忧起来。
6月12日，刘明又一晚上没有睡觉。
由于高速公路的分流，使很大一部分车分流到了国道上。国道仅有两个车道，承受了很大的压力。
刘明是内蒙古高路公司梨花镇收费所所长。他告诉《北方周末报》记者：“正常的车流量是每天4000辆左右。高速公路分流后，车流量达到了每天4900辆左右。”
他说，在去向高峰期时，如果来向的车不多，那么就借道放行，缓解一部分车流量大的压力，保证车辆安全快捷地通过。所里所有行政人员都放到了路上，1个所长，4个副所长带班连轴转，“保畅已经成为全所上下工作的重中之重。”
而冀京蒙三省区已达成疏堵保畅共识：千方百计提高站口通行能力。目前，内蒙古已经实行了大型货车配额驶入高速公路措施，在高速路主要站口限定大型货车驶入的时间和数量。
“我们也着急，但按照文件要求，目前我们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高速公路治理上，我们会各司其职，堵车问题还需相关部门共同解决。”内蒙古交警总队高速公路支队支队长李素才接受《北方周末报》采访时说。
内蒙古高路公司宣传科科长乔光华接受本报采访时表示：“高速公路限量以后，基本可以达到全线畅通，低速拥堵可由地方路政和交警协调疏导。”
“先堵后疏”或许可以成为暂时解决拥堵的方法。在包头市的拥堵点，土默特右旗交管部门采取暂时封死其他入口的措施，保证滞留货车数量不上升。同时，争取更多的G6京藏高速放行配额。据估算，如果配额为每天4000辆，将土默特右旗1万多辆滞留货车清空需要两天半时间。
按照内蒙古公安厅、交通厅联合发布的公告，自6月1日起对境内G6京藏高速公路开展行车秩序集中整治，限流是整治的重要手段。
记者从内蒙古自治区公安厅了解到，G6京藏高速公路之所以限流，是为了缓解进入河北方向的交通压力，对驶入高速公路的5轴（含）以上大货车进行总量控制，每天4000辆以内。
“通过集中整治，使G6高速公路白彦花至蒙冀界段客货车辆分道行驶，货车驶入量与道路承载量基本相符，严重交通违法行为和事故均明显减少，高速公路行车秩序明显改观。”李素才告诉本报记者。
据专家预测，到2020年，G6京藏高速进京方向的车辆将达到16万辆。如不采取有效措施，堵车状况将会日趋严重。该路段的长期交通瘫痪将给西部各省区市造成巨大经济损失和社会影响。
内蒙古交通厅负责人表示，从长远看，缓解G6京藏高速公路拥堵状况的根本办法是对其扩容改造。
罗军等司机认为，从去年底开始，内蒙古堵车现象一直频繁出现，而主要症结是货车数量大幅增加，道路运力严重不够。
这样的观点，得到了交管部门的证实。
按照罗军等人的说法，此前他们的货车一直在当地或北京等地运输煤炭，内蒙古并不是主战场。而随着山西煤矿整合关闭，中国产煤大省则由内蒙古替代，大量的原煤由内蒙古运往全国各地。
由于煤炭运输市场的活跃，吸引了数万辆煤车来内蒙古搞运输。罗军说：“目前，在内蒙古搞煤炭运输的车辆有黑吉辽的，河南、河北的，还有天津等地的，这在以前是很少见的。”
也就是这样，原本不足5万辆运输能力的公路，一下子增加了一倍以上。虽然车辆增加了，但堵车制约了运输能力。
罗军说，以前两天就可以跑一趟，现在却变成三四天跑一趟。为了应对运输缓慢的压力，一些司机选择了超载来缓解压力。
另外，向天津、北京、唐山等方向运输煤炭的车辆大多不超载，主要是监管力度很大，而且路面压力较轻；而向张家口、沙城、宣威等地运输煤炭的车大多选择超载，由于路面经常拥堵，这也无形中增加了成本，而超载可以避免赔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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